浙江德清“医康养”模式调查

面临愈严峻的养老压力，当前基层养老服务仍面临“老而缺养、养而缺医、医而缺康”的分散服务困境。

基于此，浙江省德清县通过整合政府、机构、社区与家庭多元养老主体，建立县乡村家医康养一体化养老体系；以公益化、市场化与自主化方式，提供无碍、介护与康娱多层次服务，强化医养康全生命周期养老服务能力，探索出一条医中有康、康中有养的“医康养”融合养老新模式，增强了老年人幸福感与获得感，为创新医养结合有效实现形式提供了经验。

德清是怎样做到的？

整合多元养老主体

德清县打破政府职能壁垒，建立多部门协同养老机制，充分发挥家庭、社区与养老机构多元主体作用，健全县乡村家四级医康养一体化服务体系。

一是养老职能整合：民政局+卫健委。老人医疗健康与养老服务紧密联系，却长期分属不同政府职能部门。为打破政府“条条”藩篱，探索“医养结合”，德清县对县民政局与卫健委的养老职能进行了整合。

首先，共建医养联动机制。县民政局与卫健委定期召开联席会议，协作推进医养结合工作，并组成联合督导组进行专项督导，就医养分区管理、服务设施与环境、工作档案及规章制度等进行重点检查；其次，共制医养结合规范。两部门共同制定了《医养结合发展规划》，明确医养结合养老服务产业与事业发展的政策体系，并细化制定《医养结合机构管理指南》《医疗卫生机构与养老服务机构签约合作服务指南》，通过建立一系列服务标准，提高医养结合制度化水平；第三，共推“医康养”试点。当地开展医养结合示范县和示范机构创建工作，县民政、卫健与人社等部门牵手落实“浙里康养”（2022-2025）方案，形成了“康养德清”IP品牌。

二是养老组织整合：医-康-养联合体。为解决“养而缺医”的问题，当地依托原有医共体、康养联合体平台，通过整合社区养老组织，打造一站式“医疗+康复+养老”健康养老服务站。

一方面，组织下沉打通“最后一公里”，拓展基层医疗卫生机构职能。相较传统村社卫生室，如今的社区健康养老服务中心职能更为广泛。围绕老年人需求开设了多功能区，如日托间、理发间、心理咨询室、活动室等。其中，卫生健康站除了提供测血压等简单诊疗服务外，还加强对重点人群的分类分级健康管理，提供慢性病配药、体检咨询与专家问诊等服务。

另一方面，组织牵手形成“利益共同体”，延展社区养老服务机构权能。当地链接乡村医疗卫生机构和养老服务机构，探索一体化管理。卫生健康站作为社区健康养老服务中心的组成部分，其基本医疗服务纳入医联体管理，服务效果作为社区健康养老服务中心考评依据之一，强化利益纽带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。

三是养老技术整合：家庭医生+远程医疗。医康养联合体通过利用现代信息技术，创新差异灵活的医疗问诊模式，实现对基层养老服务资源和医疗卫生资源的有机整合。

线下签约家庭医生，提供“一对一”个性化医养服务。根据《德清县推进责任医生签约服务工作实施方案》，家庭医生须对签约的老年人提供针对性医疗保健服务，一般通过上门服务、解读体检报告以及进行健康问题跟踪等线下服务方式，及时、准确更新每个老年人的电子健康档案，实现“医康养”全方位服务。

线上远程问诊专家，提供“不见面”高效化医养服务。对老年人而言，行动不便是一个普遍问题。为此德清县探索远程问诊，旨在让老年人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医疗康养服务，即通过图文问诊、视频问诊、语音问诊的形式，医患双方在线上交流病情、电子处方高效流转，确保小病不繁琐、大病不耽误，实现“一次也不跑”。

强化全周期服务能力

德清县注重发挥政府、市场与社会等多方力量优势，采用公益化、市场化与自主化等养老服务方式，为不同需求的老人提供全生命周期的精细化服务。

首先，以公益化形式提供无碍服务。人性化的公共基础设施是提升养老品质的基础条件。当地通过走访了解老年人的实际需求，特别是困难老人家庭、失独老人家庭与残疾老人家庭，针对其行动不便的问题，以无碍服务为目标，由政府以公益化的形式分别在家庭、社区进行适老化设施改造。

一方面，居家无障碍服务。一些老人完全或部分丧失了生活能力，通过居家适老化设施改造，全面提供进食、沐浴、如厕、穿衣等无碍服务，同时社区健康服务站提供上门诊疗服务，避免老人离开家庭产生孤独感，以实现“有爱无碍”。

另一方面，社区无障碍服务。当地以老旧小区改造为契机，在小区公共场所进行无障碍改造，增设无障碍电梯、改建无障碍卫生间及开设轮椅租借服务等，确保老人出行生活无忧。2022年以来德清已在英溪、春晖等8个社区建成“15分钟无忧养老圈”。

其次，以市场化形式提供介护服务。养老机构与企业是重要的养老服务主体。当地在社区健康养老服务中心探索市场化运营模式，提供专业介护服务。比如，打造一站式养老服务中心，确保老人“用无忧”。群安社区投入300万元建成集医疗照料康娱为一体的综合服务中心，由政府拨款、居委会统一管理，交由第三方普康养老服务中心运营，“让老年人安心，让年轻人放心。”提供便捷化医疗服务，确保老人“医无忧”。社区卫生健康服务站“麻雀虽小，五脏俱全”，可以提供多发病简诊、慢性病治疗和双向转诊、县医院专家现场坐诊等服务，“这里最大的优点，就是不需要预约挂号，老人来了就能点对点会诊。”开设“幸福食堂”，确保老人“食无忧”。“幸福食堂”根据老人的生活习惯、饮食结构制定营养食谱，不仅提供消费补贴，还提供多样助餐服务。沈贵和老人感慨，“省了自己煮菜的麻烦，吃的便捷又放心。”

最后，以自主化形式提供康娱服务。相较失能和半失能老人而言，健康的老人有更多的精神文化需求。德清县充分调动个体积极性，激发老年人内生活力，让他们自主组织参与康娱服务，真正成为社区的“主人”。比如，设立老年大学教学点，开设歌咏、越剧、太极等课程，老年人不用走出小区，在家门口就能乐享教育服务；开展爱心公益活动，依托运动室、舞蹈室、棋盘室，多角度全方位为老年人组织休闲娱乐活动；挖掘社区银龄能人，如公益按摩师、公益根雕师，成立社区能人工作室，组建军工之家、周末儿女等多种志愿服务队，为老年人自我服务社区居民搭建平台，为能人实现自我价值提供机会。

建立长效敬老机制

探索“医康养”一体化、全周期服务，还需建立制度化的长效敬老机制，优化养老职能、吸纳多元参与，精准服务供给，让养老服务更有质量和温度。

第一，养老职能有机整合是医康养结合的立足点。公共养老服务涉及多个部门、多项职能，“医康养”的有机结合以政府职能的有机协同为基础，否则条块分割会造成“医康养”相互分离的困境。为此，一要深化政府“放管服”改革，打破部门壁垒，在横向上建立部门协同机制，在纵向上延伸养老服务基层触角，以乡镇、社区和家庭为单位，下放养老服务职能，建立一体化养老服务体系。二要建立责任考核机制，压实各方责任。如德清县专门印发《关于进一步优化幸福邻里中心（儿童之家）、居家养老服务照料中心建设和加强运营管理的“十条”意见》，从环境设施、制度建设、人员配置、服务开展等多个方面进行系统性考核评估。

第二，养老力量有序参与是医康养结合的着力点。爱老助老是全社会的共同责任。推进老龄事业与老龄产业发展，构建人人享有的基本养老服务体系，尤其需要政府、机构、企业、社区、家庭乃至每一个人的共同缔造。德清通过公益化、市场化和自主化的方式优化养老服务供给，为我们提供了有益启示。一方面，要发挥党委政府定方向、保基本、强监管、搭平台的作用，鼓励全民参与养老事业，发挥慈善组织、社会工作、志愿组织积极作用，构建养老孝老敬老的社会氛围。另一方面，可通过放宽市场准入、创新价格管理、落实养老资助等政策，优化营商环境，探索政府购买养老服务，推动“银发经济”和适老产业发展，打造高质量为老服务和产品供给体系。

第三，养老服务有效供给是医康养结合的落脚点。让老年人享有幸福美满晚年，这是一切养老服务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。对于“医康养”结合来说，医疗是基础、康复是支撑、乐养是目标，三者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。由于年龄、知识、身体等条件不同，老年群体养老需求存在较大差异。健康的老年人对体检、健康管理和精神文化需求较多，生活半自理的老人对慢病管理、就医用药、生活照料等需求较多，失能和卧床老人则需要家庭病床、长期护理和上门诊疗服务。因此，“医康养”有机结合要围绕老人衣、食、住、行、娱、康等生活场景，精准对接不同养老需求提供差异化服务。特别是，可探索“普惠性服务+兜底性服务”相结合的模式，既满足一般老人的普遍养老需求，又要注重强化对特困、低保、高龄、失能老年人的兜底保障。

（作者单位：福建师范大学文化旅游与公共管理学院）